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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6章提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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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6章 提親

章安星不敢表露情緒,再次小心翼翼喚道:“蕭大人。”

“誰啊?”蕭煜不耐煩,“有事說事,別幹嚎。”

“……”章安星忍了忍,語氣謙卑有禮,“下官供職丞相府,任侍曹一職,敝姓章,章安星。”

見蕭煜不答話,他繼續說道:“此番冒昧前來,是想與蕭大人談論蘇戚蘇侍郎的事情。”

聽見蘇戚的名字,蕭煜無甚反應,淡淡唔了一聲。

章安星有些不安,想到京中傳言蕭煜與蘇戚不和,勉強壯起膽子說話:“論說下官不該背後議論他人,眼下實在走投無路,才來找大人指條明路。”

他斟酌字句,開始敘述自己和蘇戚的往來沖突。用隱忍且悲憤的嗓音,描述了一個騷擾有夫之婦、目中無人橫闖柳宅的紈絝蘇戚。

說完自己的事,又提到薛景寒,意指蘇戚私德有虧,敗壞綱常,恐丞相深受其害。

“聽聞大人與蘇戚也有往來,想必能理解下官的苦楚……”

他繞了大一圈,暗示自己和蕭煜同一陣營,想讓蕭煜提挈一二,護住他的前程。可惜話沒說完,屋頂上的人突兀地笑出了聲。

章安星醞釀好的詞兒,全講不出來了。

蕭煜掀起眼皮,依舊懶懶散散的,居高臨下地看向章安星。他的目光靜靜流淌下來,落到章安星身上,便成了寒冷的冰刃。

數息之間,章安星仿佛被無形的視線剮成碎片。

蕭煜問:“你的腦子……是不是有什麽問題?”

章安星面皮漲紅,猶如被人迎面扇了兩耳光。蕭煜舉起毛發蓬松的大白貓,憂傷道:“小寶啊,你爹我像是閑著沒事幹隨便給人當刀使的傻子嗎?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找我了……哦不對,不是貓,對不起啊小寶,把你和這種東西相提並論。”

章安星耳朵嗡嗡的,從未被人如此言語羞辱過。他腳軟得站不住,拿袖子掩面奪路而逃。

“唉,真是。”

蕭煜唉聲嘆氣,“在廷尉當差太不容易了。”

次日,柳家的人逮到章安星,硬是要他簽了和離書。他回到丞相府,卻被撤了桌案,沒來得及問呢,就被拉到審議房。原來是先前受賄辦事暴露了,按律降職查辦。轉瞬之間,章安星沒了家,丟了身份,從此日漸消沈,後來竟至於調到城門做錄事員了。因為終日酗酒,有天夜裏跌進護城河,一命嗚呼。

此是後話。

章安星被徹查,與蘇戚並無直接關系。她揍過一次,知道柳如茵自有打算,便沒再搭理這人。是薛景寒瞧見了她指骨破損的皮,處理政務時隨口和僚屬提及府內官風問題,於是底下人人自危,查出幾個以職務之便營私牟利的小吏,從而嚴加懲處。

蘇戚那日與姚常思分別,回到蘇府,雪晴拿來了衍西的信。

不是穆念青寫的家書。

自臨華殿一別,兩人再無往來。這封來自於衍西的信,是蘇戚托人寫的,為了解穆念青的近況。

信裏說,穆連城去世了。

就在穆念青輾轉回到衍西後。

穆大將軍斷臂之傷最終累及肺腑,他撐著一口氣等穆念青回來,等到的卻是沈舒陽被殺的消息。他懷著巨大的恥辱與憤怒,死在穆念青懷裏,據說當時身體已經大半爛掉。

穆念青處理完喪事,把自己關了半個月,再出來時心性大變。有時一連數日不與人閑聊玩笑,唯有帶兵殺敵得勝歸來,才端出烈酒與眾將士同飲一晚。

而且,剿殺敵人的手段,越發狠厲了。

透過單薄的墨字,蘇戚仿佛看到另一個全然陌生的穆念青。

信裏還提到一件事。

穆念青在衍西相中了個姑娘,小門小戶,性情賢淑。已經換過庚帖,估摸著快成親了。

蘇戚捏著信紙悵然許久。晚上做夢,沒夢見寒冷邊塞的明月,唯獨一片漫漫黃沙,橫亙於天地之間。身披戰甲的年輕將軍孑孓獨行,逐漸變成渺小而遙不可及的黑點。

第二年開春,新帝建元太安。

先前莫餘卿登基這事兒,委實鬧得轟轟烈烈。滿朝文武吵了幾天,甚至於擺出前朝史冊,論證女子當政國將不國。迂腐些的,便要以頭搶柱,維護大衍清正綱常。

說來也可笑,沈舒陽死的時候,沒幾個敢站出來指責薛景寒的;眼下要換個皇帝,反而做出貞烈姿態來。

薛景寒對宣德殿的熱鬧冷眼旁觀。誰要撞柱子,他不讓人攔,撞得頭破血流就找醫官包紮,順便送回家頤養天年。幾次鬧下來,沒人吱聲了。

於是禦史大夫姚承海拿出寫好的奏章,大力讚揚莫餘卿所作功績,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,成了仁德聰慧天命之人。

指責莫餘卿是罪臣之女?

給莫望安個救國救民的名頭嘛。

反正先前豐南王謀反,宣稱的就是替天行道,討伐罪孽深重的沈舒陽。

莫望一朝翻身,沒了罪名;莫餘卿自然變得矜貴,再也無人挑剔出身。姚承海跟太常忙忙碌碌許多天,把輿論都鋪墊好了,順利將莫餘卿送上皇位。

莫餘卿登基,處理了卞文修和秦柏舟的遺留問題,然後遣散後宮。沈舒陽沒進皇陵,這些個嬪妃不需要殉葬,哪兒來的回哪兒去。

唯獨那對孿生姊妹花無處可去。

她們原本是姚承海精心挑選的玩物,親生父母不知生死。兩人也不懂得何謂憂愁,既然回不去,幹脆纏著莫餘卿,留在了後宮裏。平時賞花下棋,過得簡單又清閑。有時遇見當值的蘇戚,還笑著招她過去,要一起玩彈棋。

蘇戚微笑,然後拒絕。

跟虞婕妤玩彈棋,容易觸發不好的回憶。

新帝登基忙碌得很,連帶著薛景寒也甚少歸家。蘇戚沒事兒做,暫時不辭官,依舊呆在宮裏當侍郎。

平心而論,當侍郎挺好的。

她幾乎每天都能見到薛景寒,丞相大人穿著朝服,渾身透著禁欲氣息。經過她身邊時,卻總會隨手遞來些小玩意兒,字條啦,沿路折的梅花啦,或者從皇帝案頭順來的精致小點心。

蘇戚一律面不改色地收下。

跟在薛景寒後面的朝臣剛開始不適應,要麽眼角抽搐,要麽小聲咳嗽,後來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。

薛相他,似乎跟蘇侍郎是一對。

大衍朝女子都當皇帝了,丞相斷袖似乎也不是那麽令人驚訝嘛。況且這人多年不娶妻納妾的,是斷袖就說得通了。

短短幾個月被反覆摧殘驚嚇的大臣們,擁有了越發強韌的心臟,以及包容的眼界。

當然,蘇戚不止在皇宮跟薛景寒見面。

她閑來無事出去逛書坊,或者百戲樓,路上偶爾會遇見丞相。對方看見她,便微微一笑,聲音悅耳如環佩相擊:“蘇侍郎,又見面了。”

這個“又”字就很靈性。

三月時節,蘇戚約了舊時同窗,去萬梅湖賞景。回來時有些疲倦,便沒有騎馬,改為乘車。馬車經過繁華街道,被另一輛橫在路上的車子攔住了。

蘇戚正打瞌睡呢,聽見外頭人聲嗡嗡的,掀簾一看,美如謫仙的丞相大人站在折斷的轅軛邊,眉心微蹙,似乎遇到了什麽困難。

斷荊僵著臉,站在旁邊不動彈。

路上已經擠滿了人,年輕的士子滿懷忐忑試圖上前搭話,未出閣的女子遮遮掩掩躲在婢女身後偷看,更有笑容嬌柔的姑娘大膽出聲:“薛相,既然車壞了,坐我家的罷。”

薛景寒轉頭看見蘇府的馬車,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來,溫聲喚道:“蘇侍郎。”

蘇侍郎眼睛轉了轉,看看斷裂的轅軛,再看看丞相。

“真巧,遇見你了。”薛景寒走過來,態度平和而自然地發出請求,“蘇侍郎莫不是要回家?正好與薛某同路,不若搭載一程?”

蘇戚能拒絕嗎?

不。

她客氣點頭,邀請薛景寒上車。

車簾一落,隔絕外頭視線,蘇戚含笑問道:“好玩嗎?”

薛景寒疑惑:“蘇侍郎何出此言?”

“隔三差五制造偶遇,府裏事情不忙?”

薛景寒被戳穿,一點兒也不尷尬。他把蘇戚拉進懷裏,扣住手指,輕輕笑著解釋道:“戚戚,我答應過你。”

答應過什麽?

“備厚禮登門拜訪,瞅機會在街上制造偶遇。送花,送信物……”薛景寒回憶兩人對話,“現在還差一件,當著千金小姐的面宣稱你是我傾慕之人。”

蘇戚啊了一聲,後知後覺:“我那是開玩笑的!再說了,我也囑咐你莫要亂來……”

薛景寒:“我沒有亂來。”

他望著蘇戚白皙的耳背,發現了一點極細微的紅痣。藏的位置很巧妙,接近耳垂,平時很難註意到。

“戚戚,我問過太常了,後天日子好,我去蘇府提親罷。”薛景寒道,“你也該恢覆女子身份了,這件事我已有安排,莫要擔心。”

提親麽?

蘇戚怔怔然。她認識的人,似乎都到了婚娶的時候,姚常思已經定親,穆念青好事將近,聽說殷桃桃也有了中意的人家。

他們各自有了新的生活,而今輪到自己。

薛景寒屏息等待著。極短的時間,漫長得難以忍受。

“好啊。”

他聽見蘇戚如此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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